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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细节的流传-- “偷窃” “探险壮举”文明的贩卖 [打印本页]

作者: 山东大汉    时间: 2012-9-25 09:30     标题: 细节的流传-- “偷窃” “探险壮举”文明的贩卖

边芹:细节的流传

2012-09-09 09:40 边芹

http://opinion.m4.cn/2012-09/1183834.shtml


核心提示:文明的贩卖,虽然有一大堆牺牲者,但终了它在一块土地上消失,在另一处又浮出来。欲望几乎是所有事物的媒介,强盗有时可以把文明翻山渡海搬到另一块 大陆,细想想:那不过是赚了一把银子的苦力。人们往往被这一行为本身遮去视线,看不见这种流血渗透对审美细节的深远影响。文化的暗流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的,游走才是它的目的。

我几天前闲走奥弗利大街,经过卢浮宫,看到它的邻居装饰艺术博物馆正在办伊斯兰艺术珍品展,便进去转了几小时。

三千多件展品一件件看下来,最大的感触是伊斯兰审美对西方19世纪末装饰艺术之“文艺复兴”的潜在影响。艺术匠人们“偷窃”审美细节的本领是惊人的。而这批展品恰恰就是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这几十年,从被西方打败的伊斯兰世界搜刮来的。帝国崩溃之时,财富会像水龙头一样往外流,乱世的劫掠是最一本万利的。

所以19世纪伦敦、巴黎有了越来越庞大的东方艺术品市场,剩下的世界的庙宇墓穴就成了聚宝盆,这边有商人要,那边就有家贼盗,有时家贼之手都不须假借,西方“探险家”自己动手大卸八块,院墙瓦片有几分美感的,运回欧洲都能变现,更不要说在“新宗教”——现代化的鼓噪下,皈依的“野蛮人”自己摧毁的东西。穷地方的人将家产贱卖,都要等上五十到一百年才悟出上当。而抓住时间差的西方在不到五十年的时间里,积聚了不可想象的财富。我某次听一个非洲族长说,他们的艺术匠人世世代代造出这些物品,原本只是信仰的一部分,放在一个地方千年都没有人动的,没人想到那是可以赚钱的。

这种没有成本的买卖,不知让大西洋海边盖起了多少奢华别墅。在欧洲本土不付钱拿了商人一块面包都要被判下狱,到“蛮邦”做大盗劫取国宝,不叫小偷行为,叫“探险壮举”。不在西方住上个十年,不明白这种偷换概念的技巧,若始终摸不到他们设计概念的圆心,挨了打都不知棍子是从何处探出来的。在别国做坏事可以不受惩罚,是帝国心态的一种转移,高人一等早已被训练成本能,以致一出国界,到了他们认为“低人一等”的国度,文雅的小伙子可以转身变成强盗。

脑袋里浸满中式思维的人,无论如何不明白这种微妙的身份转移,便往往以中国人首先自我批评的思维方式,为此寻找解释。我琢磨他们十多年,发觉儒文化意义上的良心他们没有,法语就没有与“良心”直接对称的词,只有“意识”这个词勉强对应,但仔细推敲,这个词没有中文“良心”之底色。中国人有“良心”作界,有几分的人都能让坏行为停在心软的门槛前;西方人也有道德感,但界要往后面挪一点,也就是做完再忏悔。教堂里有雕画精美的木匣子,供人关在里面忏悔。

其实将法语“confesser”译成忏悔,就已经带上了中文“良心”的底蕴,直译根本只有“招认、吐露”的意思。我初来乍到,觉得木匣子是个好东西,做了坏事可以检讨。后来才悟到,文化中有了木匣子,就可以卸掉良心重负,凡事做了再说,自私都不打磕绊。做完了再悔过,不是良心自责,而是惧怕末日审判。我有时看他们一边忏悔过去做的事,一边换了地点或对象继续做,比如一边忏悔对老移民犯下的罪,一边迫害新移民。若不知道上述行事逻辑,脑袋转三圈都转不出所以然。

其实古代地中海两面打归打,但文化在宗教和民族利益的混水之下,如深海的暖流从一处流到另一处。民间审美的互相渗透,高山大海都挡不住,而且远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彼此依赖。常常是审美细节的互换,从一块大陆蔓延至另一块大陆。文明大花布的整体一致,往往掩饰了审美细节的互补。尤其是西方人打遍世界以后,审美就被分等划界,自己可以随意拿来别人的细节,别人却最好眼睛都别往这边看,一条弧线都要申请专利,不让别人染指。

但在这些东西被连抢带蒙挪到这块大陆后,那被贱视的文明仿佛在它们的粗暴移植者体内注入了弱小的精虫,再也不可能被剿灭。它们的眼泪都没有擦干,就已经化成颜色、线条、对称的比率,改变了征服者的基因。

文明的贩卖,虽然有一大堆牺牲者,但终了它在一块土地上消失,在另一处又浮出来。欲望几乎是所有事物的媒介,强盗有时可以把文明翻山渡海搬到另一块大陆,细想想:那不过是赚了一把银子的苦力。人们往往被这一行为本身遮去视线,看不见这种流血渗透对审美细节的深远影响。文化的暗流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游走才是它的目的。
作者: 山东大汉    时间: 2012-9-25 09:31

边芹:被制造的认同与背弃
2012-09-04 18:21 边芹 四月网 我要评论(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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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他脑袋里被事先安置了一杆标尺,在这杆标尺的两边,有着固定概念的中国人和固定概念的西方人,两边互成正负,一边早已成为正角,一边死定是反角。正是这个思维杠杆决定了他判断事物的能力和判断是非的标准。在此不是探讨走与不走的问题,而是这种高举着道德理由的恩将仇报。这年代有本事就走,只是别靠诅咒后方给自己嫌贫爱富寻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发现人的目光可以完全被锻造,并且目光被颠倒的人自身丝毫意识不到,是源于一桩小事。那年在巴黎凡尔赛门的一个展会上,我遇到来自德国的一位华商,浙江青田人,生意做得相当大,雇了好几个工,都是大陆过去的年轻人。其中一位金融专业毕业的硕士生与我搭起话来。得悉小伙子的专业和文凭,见他做着高中文凭都不需要的活,我便问他为什么。他说毕业后想留在德国,但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只能将就这份活。说着背对老板,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以下是他的话:“中国人哪像德国人,德国人要雇我,都是按规定来的,雇了就会给我研究生的工资。”言下之意华裔德商没按金融专业硕士生的工资标准雇佣他,所以给他口饭吃,他也不满。

老板其实人相当不错,白手起家,不似拿父母钱或公款留学不归的人,一钉一铆都是自己打拚。也许是不靠人家施舍活得也不错,我时常能在这些游历世界的浙商身上看到中国人已日益缺失的不卑不亢。依我看,这位留学生应该抱怨的是德国人,他们收了他自费留学的钱(这可能是中国一对中产阶层的父母一生的积蓄),给了他一份文凭却是在德国找不到对等工作的,致使他没法讨回留学的成本,连活着都没着落。不给他工作机会极有可能因为他是中国人,同等资质人家宁愿要本国人。既然德国人连工作机会都不给他,他们会按规定给工钱,不就是空头支票于他何益呢?回头再看收留他的华商,卖工艺珠宝的小商人需要金融专业硕士生吗?显然不需要,但为什么招了他,因为他是中国人,因为他在异国他乡找不到工作。做小本生意的人怎么可能按银行职员的标准给一个他并不用其专业的金融硕士开规定中的工资?他只能按一个售货员的资质水平开工资,那么他即使雇一个德国人,也是最低工资。从雇不雇他和怎么雇他的角度,不带偏见地推理一番,华商何错之有?德国人又何德之有?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逻辑推理,我们这位天之娇子却得出反向结论呢?吃着碗里的骂着锅里的、以怨报德还理直气壮?他是坏人吗?不像。他是蠢货吗?也不像。那么为什么丧失了起码的逻辑推理能力,甚至可以说丧失了良心?

推演到这里,我们已把两个字挤到了墙角:偏见。他脑袋里被事先安置了一杆标尺,在这杆标尺的两边,有着固定概念的中国人和固定概念的西方人,两边互成正负,一边早已成为正角,一边死定是反角。正是这个思维杠杆决定了他判断事物的能力和判断是非的标准。一个民族对他民族怀有偏见是常有的事,为什么中国人偏偏是反过来,对自己民族怀有偏见对他民族却怀有普遍的好感?为什么很多中国人看不出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甚至做出截然相反的推断?我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看到了被锻造的目光,以及它在中华民族体内炸弹般的毁灭作用。

标尺的预置非一日之功,它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大致决定了这个男孩的一生,可能早已部分决定了他父母的人生。据我观察,这类能自费留学的孩子大多出生于小商人、小知识分子(私营企业职员和公务员)阶层,多数是沾了社会好处的人。然而脑袋里被预置了标尺的父母极有可能把对自己事业的不满意或不知足,当作标尺存在的依据,早早地往小孩头脑里植入同样的标尺。这杆标尺时间久了就变成了迷信,而一但持有这种信仰,你就不用指望他看到现实。这个信仰促使很多国人在内吃里扒外、生在福中不知福;在外卑躬屈膝、落入苦中不觉苦。是这根植的信仰让不少国人贱内媚外,在内赚便宜却怨声载道,在外吃亏还甘之若饴。看来精神的力量足以颠倒黑白。

我就近观察过一家子,父亲跳过几次槽,最后又拉出去单干,也许运气不佳,也许野心与能力不符,五十余岁发财梦破碎,失业在家,靠曾作国家干部的老人扶持一家生活,才维持在中产水平。这位父亲的口头禅,就是中国人素质差,好像不这么把自己的失败推给其他人,活下去都难。女儿在这样的教导下长大,脑袋里早早也植了一杆标尺。大学毕业前去了一趟上海世博会,回来人问怎么样,只得一句“中国人素质差”。就算人多、天热有不文明举动,若大一个园子,光中国馆就有看不尽的好东西,她却只有这句总结。大学毕业本可靠苦读成果免试读本校研究生,对一个以二本成绩入校的人,换个正常思维的会赶紧抓住,一为学校培养器重,二为父母省钱,三为日后可能谋得执教的工作。可人家不屑一顾,说中国教育制度不好。她也不想想再不好对她这种并不聪颖只死记硬背能力强的孩子,也远远功大于过,要没有那帮赶着鸭子上架的老师,她可能连二本都考不上。放弃了读研机会和可能的教书职业,大手一挥把招聘的公司全施以白眼,人家要奔远大前程。一家老小一天洋没出过,却已决定移民,女儿为让父母慷慨解囊,已经夸下海口:跟我到外国享福去。让父母享福?这梦水份大了。只怕福没享到,养老积蓄已经先缩了一半水。这不父亲把老子留下的公房卖掉一套(有两套,一套住,一套租),筹了几十万将女儿送往澳大利亚。去了一年,人问那里如何,还是那句话:中国人多的地方素质就差。然而这一年中凡是澳人提供的服务都是她用钱买的,一分钱没要她的帮助都是同胞给的,从落地接机到过年的饺子。再说她还是不想想,想往地大人少的澳洲移民的有色人种大有人在,怎么澳人对“素质不佳”的中国人情有独钟?

这个例子与第一个例子异曲同工,都是骂给自己好处的人(国内大学四年才收她三万元),而赞美没给自己好处倒占了自己便宜的人(澳洲留学两年就拿走她三十万元)。人的大脑会因为预设的一杆标尺而出现如此倒错,发人深省。我在此不是探讨走与不走的问题,而是这种高举着道德理由的恩将仇报。这年代有本事就走,只是别靠诅咒后方给自己嫌贫爱富寻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认同一但被制造出来,人就像盲犬一样,信仰的力量不光让他们看不清周围世界,连自身处境都可以南北不分。我读到一个移民事例,至今没回过神来,一为选此例来赞美西方、诱惑国人的推手;二为迷信到看不见自己实际遭遇的当事人。此女中文系毕业,想来至少是本科生;在一政府机关任职,想来至少是公务员;移民加拿大的目的是为儿子能接受西方教育,想来对自己学的、对自己干的、对自己所属的文明、国家和群体皆无好感;从所述走的理由看,并未受不安全或不公正的迫害,想必只是对平庸人生心存幻想。心存幻想,本是好事,它能让人下定改变现状的决心。为了移民她改学护士手艺,抵加后却找不到护士工作,只能再去上护理课。所谓护理在中国就叫护工,服侍没有自理能力的人,是最辛苦的保姆。读下证书果然一找就中,生活有了着落,住进廉租房,儿子总算可以就近受西方教育,她很幸福,所以对人讲述了她的“迁栖”。至此我都不想多言,人各有志。吃糠咽菜,自己感觉好就行,只是别拉祖国垫背。可她偏偏要为自己的被迫选择辩解,特别强调加拿大人文明,对护工这种职业一视同仁,不像中国人视这个职业下贱。她不但分辨不出表面礼节与内心想法的差别,还用想像中的洋人优点贬一贬天平那边的中国人。加拿大人既然觉得这个职业与其他职业一样,为什么空缺出那么多位子没人做,让外来移民做?如果说在对待这个职业的态度上中国人与西方人有什么差异的话,那就是中国人贱视此职还不加掩饰,西方人则能把真实想法收藏起来。我承认这也算是个优点。

我们就来看看这个女人为信仰一步步走过的路,十万八千里路改变和交换了什么:公务员换护工;分配或廉价的公房换私租的廉价房。就算原先是没什么前途的公职,就算公房面积小、建筑差,但跟交换来的比,无论如何不亏还赚。只不过这个结论出自无信仰的人之眼,她自己在信仰的支撑下可以视而不见。我知有人读到这里会给我甩出一大堆“民主人权”的“伟大信仰”,那些虚无飘渺的“理念”如果能让人再也看不见现实,那么信仰,信仰,我真是服了你了!

只有一点眼下还比不出亏赢,就是小孩的教育,因为教育的结果一时是看不出来的。由于她并未说明要儿子受西方教育究竟为了什么,我们在此只能推测:其一,西国比中国富,接受西方教育便可捷足先登,进可到西国直接分享,退可回国内进外企分羹;其二,父母接受了对“应试教育”的批判,想让孩子受“宽松平等”的西方教育;其三,可能小孩因个性或因智商不适应中国严格的教学和考试,故送出去省心;其四,出于“西方一切都好”的迷信,以为西式教育一定比中国高明。这四点究竟哪一点决定了她要让孩子受西方教育,是个未知数,但有一点几乎是肯定的,就是以她移民后的经济地位和水平,小孩多半只能上公立学校。而在西方真正的精英子弟都读私校,那才是进入上层社会的直通车,而不似中国以高考作直通车。有了金钱—血统—私校这辆直通车,你公立学校“宽松平等”好了,傻瓜才会赶着下层子弟往上爬。所以十数年以后,如果护工的小孩不是绝顶聪明,我们几乎可以断言她当年的如意算盘十之八九是打错了,她的牺牲颇不值当;如果小孩聪颖过人,也并不能肯定她的算盘就打对了,因为这样的小孩在国内照样成器,还少走了一大段弯路。

对于已陷入迷信的人,此文皆为白说。信仰早就锻造了目光。被锻造的目光与正常人所见往往背道而驰,且驷马难追。我只能将目睹到的现象在此摆一摆,环顾远远近近那些熟人或半熟人,有一条分明的线划出了孩子们的去向:精通外语尤其有在外长期经历的父母都未让子女移民西方(几乎无例外);不懂外语尤以只字不通、也无一日在外经历的父母则无不驱子西去(也几乎无例外)。这只是我个人亲疏所及,但其泾渭分明已足现世事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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